（四四）结网

于雨朋的车子在宇扬公司楼下停住，杨洋打开车门忽然又关上。

“朋，你晚上回家陪陪婉玲吧！我约了黄雯儿和小莲逛街，晚上不回心房。”杨洋歪着头看于雨朋，“别让爱你的女人感觉到冷落，哦？”

“洋洋，你说啥呀？”于雨朋一脸莫可奈何，“我是最近老是在忙，晚上想好好儿补补觉，回到家睡不好！承业最近晚上老哭！你怎么会以为我是冷落婉玲呢？”

“我以为你嫌她要照顾承业，没空陪你那啥呢。”杨洋幽幽地说。

“什么跟什么啊？我咋就老想那啥啊？”于雨朋说，“上楼吧，我一会儿还约的客人。”

“咯咯咯咯……”杨洋一阵清脆的笑声。

“于总！杨总！你们总算来了！”行政部的小薛看到于、杨二人在车上，“有几个客人一上班儿就来找于总，在大会客室坐着呢，牛总在陪着说话！”

两人对视一笑连忙下车，和小薛一起来到大会议室。

“于总，我们又见面了！”高新经济技术开发区区长郑永安笑呵呵站起来，握住于雨朋的手。

“郑区长，你好你好。”于雨朋朗声说，接着又向其他人打招呼，“各位，让大家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于总，我给介绍一下。”郑永安一指旁边胖胖的矮个子老头，“这位是咱们市规划局李局长，这位是郭主任。”郭主任是个精明干练的瘦高个，有五十开外，“这位是周助理。”周助理是一直在旁边做笔记的三十岁左右圆脸女人。
　　于雨朋又向大家介绍了杨洋，大家彼此握了手寒暄几句坐下。
　　“于总，您在开发区有一片地，”李局长单刀直入地对于雨朋说，可能是等得有点久的缘故，打着官腔语气显得有些焦躁，“那是我们局原先规划给几个外资企业、合资企业用的，所以我们今天来是——”
　　“李局长是吗？您老的意思是我们占用了外商的地皮是吧？”杨洋没等他说完就插话。她看于雨朋微微挑了挑眉毛，眼神和笑容有个刹那不自然，就感觉他有意见没好意思说，她也就不需要客气了。“是这意思吗？”一转头看着牛永成说，“牛总，麻烦你赶紧找老龚一块儿跑趟土地局吧，看咱的地皮手续是不是假的？千万别让几位领导看笑话！”
　　牛永成根本就不知道杨洋的意思，但是找老龚他明白了，立刻起身看于雨朋。于雨朋仍然是面带微笑，不点头也不阻拦。他弯腰夹着包往外就走。
　　“牛总，请等等。”郑永安连忙站起来阻止，“杨总，牛总，于总，我们李局绝对没有质疑你们的手续问题，我们来就是想和贵公司谈谈怎么合作开发，怎么更合理使用这片地，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
　　“哦——”杨洋故意拉长声音看着李局长，话却是对牛永成说，“哎，牛哥，原来人家不是来征收咱的苗圃地，先坐吧。”
　　牛永成这才明白她是故意试探这几个人。
　　“这个——于总，这个，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又没有提前跟您打招呼，失礼了！”李局长的气势已经弱了好几分，“咱们今天来主要是和贵公司商量怎么共同安置这些外商。”
　　“李局，郑区长，各位太客气了！配合政府工作是我们每个市民应尽的责任。”于雨朋“呵呵”一笑说，“各位都请坐！请坐！想用哪个地方，派人通知一下就行，我叫人把苗圃一铲就行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就像说别人家的事情，可谁都知道那不是好铲的。
　　李局长显然没想到于雨朋说得这么轻松，不问价格也不开口要赔偿，甚至就不是做生意，竟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于总，既然以前划给您了，那就是您的地，国家即便要用也不会白用您的地。”郑区长说，“您看，外商来了也是想租个地方，盖个办公楼什么的，区上有义务帮他们做好协调工作。他们自然也不能白用。区上的意思是咱双方可以合作，不管是他想租地皮也好，租房子也好，目的都是为了整个地区的发展，大家取得共赢。”
　　“郑区长说得很好，只是我们需要怎么配合区上的工作呢？”于雨朋始终保持着微笑。
　　“是这样，最近逐渐有外商过来洽谈，区上会尽量集中约他们谈话，届时邀请你们参加，具体怎么合作，看外商的意思。他们要用地皮，贵公司可以按市价租给他们，他们想要房，贵公司可以按他们的要求建房子，该多少钱怎么付款法儿，大家摆到桌面上谈，谈妥为止。区上知道你们都是有为青年，期待你们做出更好的成绩。”郑永安说得很客气，而且合情合理。于雨朋、杨洋、牛永成都微笑赞同。
　　“那好，我们随时听候郑区长和各位的安排。”于雨朋依然微笑着说。
　　很快，整个开发区活动起来了，到处挖坑到处是楼盘，渣土车不停地跑来出去，各大路口都摆着卖建筑材料的摊点。于雨朋他们那片地也逐渐热火起来，新洛地产也是在这种大好形势下迅速成长起来的。有几个外商需要租地皮，他们把对方安排到靠西边贴近开发区外围位置。也有拿着图纸让新洛公司联系建设，被安排在靠近中心地段新洛公司的附近。还有几个干脆要新洛公司正建的办公楼那样，他们统统答应。新洛公司又着手建几栋高三十二层的商业大楼，成扇面型把新洛公司和酒店半包围在中心，几个楼盘全面动工。
　　马上要到春节，新洛公司办公楼有一部分投入使用，酒店的装修在紧锣密鼓进行。随着深圳的“Freebar”自由吧开业，要在全国范围建十几个分店，同时租房、装修。深圳的新洛分公司也差不多完成了，就在华强北路，仍然是楼下买百货顶楼办公。杨洋、牛永成忙得不停，吃饭时间都没有。龚兴龙也顾不上兴隆公司的事情，整天带着几个人跑前跑后的。于雨朋干脆见不着面。
　　季维暠和朱碧荷的动作也很快，他们的碧荷花园别墅小区在新洛公司办公楼斜对面不远，别墅已经成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内外装修、绿化。碧荷花园的售房中心干脆就在新洛公司对面，与新洛地产的商业街区写字楼招商中心门对门。季维暠又从香港总部申请了二十多亿，申请刚报上去，消息就传到了于雨朋耳朵里。
　　于雨朋让龚兴龙再次约见赖文熙，赖文熙接受龚兴龙的建议，愉快地带着朱碧荷去欧洲十国游玩。而于雨朋又给他账户打了两百万，并由龚兴龙安排的小胡开车送他们去机场，回来时必须捎着朱碧荷的电话卡。
这天午后，于雨朋、杨洋、龚兴龙坐在一个酒店的套房里喝茶，冬日的阳光带着暖意从玻璃窗投进来，投在脚下的地毯上。当然，他们没有表面这么悠闲，他们正在实施一个计划，为了这个计划他们已经在这个房间等待四天三夜。

于雨朋的手机铃声想了，他精神一振。示意一旁的龚、杨二人安静，站起来走到窗边接通：“喂，我是于雨朋。”

“二哥，我，Akins。”电话里传来季维斯的声音，“我这边一切顺利，我家二哥、二嫂，还有李英楠都在财务室等着公司那边办款，我出来告诉你一声。”

“好，明白了，香港那边啥情况？”于雨朋轻轻一笑说。
　　“总公司已经采用了李英楠的建议，要把钱直接转到合作商的账号，二嫂打不通朱碧荷电话，二哥也急得直跺脚。”季维斯说。
　　“嗯，很好。”于雨朋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朱碧荷平常是怎么称呼季维暠的？”
　　“好像是——阿暠。”季维斯压低声音说。
　　“好，就这样吧。”于雨朋微笑着说话，“老三，你继续看着他们动作，有情况随时沟通。”
挂了电话，于雨朋又坐到沙发上，让杨洋把手机换成朱碧荷的卡，给季维暠发条短信：阿暠，你那边钱到账了吗？时间紧迫啊！你再催一下吧。朱碧荷，建设银行老城区支行，42600006#######。
　　短信刚发出，电话就响了，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是季维暠的号码。杨洋看看于雨朋，神情有点紧张。于雨朋心里也挺紧张，就故作轻松地冲他眨眨眼，摆手示意她接听。
　　“嗯？”“嗯！”“嗯！”杨洋没敢张口说话，只是“嗯”了几下，接着挂了电话，又给季维暠发条短信：陪领导市委开会。
　　于雨朋和龚兴龙都挑起大拇指，赞杨洋随即应变。她则是“呵呵”一笑，放下手机喝茶。
　　时间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她的手机再次闪烁，是季维暠发来的短信：OK！请查收！
　　几乎是同时，于雨朋的电话也响了。一接通就传出季维斯紧张地声音：“二哥，不好了！”季维斯声音压得很低。
　　“哦？”于雨朋也吃一惊，心想季维暠不是发短信说OK了吗！难道还有意外？但到这个时候必须镇定，所以他笑了笑温和地说，“老三，别着急，有啥慢慢儿说。”
　　“二哥，总公司已经把钱转过了，十五亿，我刚刚看到汇款单了。可他们没有转别的号码，还是转给朱碧荷了。”季维斯焦急地说。
　　“哦——？”于雨朋还是有点意外，他没有回答季维斯，而是反问，“不是说的二十多亿吗？”
　　“总公司说先打一部分，两天后再给打十亿。”季维斯急得想砸脑袋，声音显得很慌，“十五亿没了！二哥？怎么办？”
　　“老三，你先别着急，听我说。”于雨朋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你换个角度，要是让你来打钱，能不能把钱打给你Akins？或者打给我于雨朋？明白了吗？
　　“哦？二哥的意思是……”季维斯恍然大悟。
　　“他们的钱确实是打到朱碧荷的账上了，但这个朱碧荷是老龚兴隆公司一个员工的老阿姨。放心了吧？呵呵呵呵……”于雨朋说着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电话里的季维斯也笑了起来。旁边的龚兴龙和杨洋也站起来笑。
　　于雨朋、杨洋、龚兴龙从酒店出来，到一家自助火锅，边吃边聊，喝着啤酒。
　　忽然，于雨朋“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说：“糟糕！”
　　“于总，怎么了？”杨洋一惊，抬头看着他。
　　“疏忽了！咱的钱还没到完！”于雨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是啊，季老三不说两天后才打吗？”龚兴龙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还有个朱碧荷呢！她要发现手机卡换了怎么办？难道不会用别的电话？”于雨朋严肃地说。龚、杨二人立刻明白，算有遗漏！都看着于雨朋。
　　“快！给赖文熙打个电话，让他想办法拖住朱碧荷，三天内不许她往出打电话！”于雨朋看着杨洋说。
　　杨洋赶忙拨通赖文熙的手机。
　　“喂？哪位？”电话里传出赖文熙懒洋洋的声音。
　　“赖市长，我是龚先生这边的！龚兴龙！”杨洋故意提高龚兴龙几个字。
　　赖文熙先是一愣，接着打起官腔：“哦——？市长有什么指示呀？”听语气很显然朱碧荷就在他旁边。
　　“老板说让你好好儿玩儿，至少玩儿三天，并且关闭身边所有——通讯器材！三天内不要有任何讯息出入！听明白了吗？”杨洋特别强调了“所有”两个字，暗示着朱碧荷。
　　“好的！好的！谢谢市长关心，请转告市长，一切顺利！再玩儿几天我就会安排回程。”赖文熙这些天也玩美了，天天跟朱碧荷腻在一起。
　　杨洋挂掉电话，做了个OK的手势，几个人才放心继续喝酒。
　　三人在酒店又呆了两天，白天讨论下一步工作，晚上聊天喝酒。龚兴龙倒也识趣，喝到十一点主动的回自己房间睡觉，杨洋就洗澡上于雨朋的床。三个人蹲点已经七八天，她就没有回过自己的房间，尽管三个房间紧挨着。
　　就在第三天上午，季氏集团总公司就把二十五亿中的后十亿打到杨洋手里的朱碧荷账户！为了表示庆祝，于雨朋约了季维斯晚上与他们一起到老城区闹区的某个会所包间里喝酒，直到半夜两点才离开。
　　“二哥，我记得你说过，我们弟兄四个要一起过年！这又到春节了，还是这局面，我们几个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呀？”季维斯说。
　　“就今年吧！只要能在十天内赶走季维暠，打垮朱碧荷，然后所有人一起去深圳过年！”于雨朋精神一阵，看着季维斯说。
　　“十天？二哥，有可能吗？”季维斯说着看看龚、杨二人。那两人点点头，他们认为于雨朋说行那就肯定行。
　　“是这样，老三，你明早就开始挑拨季维暠和朱碧荷的关系。就说外面谣传朱碧荷在玩儿他，碧荷花园根本没有完整地皮手续，包工头和材料商都在闹。尽快煽起季维暠的火，逼他急着找朱碧荷麻烦，这人要急眼了就容易犯错误。过两天朱碧荷回来，就通知他接机，肯定有好戏看。”于雨朋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个电话卡，他笑着交给季维斯。“这个算是送给李英楠的礼物，我已经让杨洋给她账户上打五千万，你把这玩意儿放到她抽屉里，再有意无意点点钟燕珍，不管她背后的主子是不是季维暠，这次她都落不到好儿！”
　　“二哥，对她会不会有些残忍了？”季维斯看着于雨朋说。
　　“我说老三啊，记不记得那个老掉牙的故事农夫和蛇？要不要我给你讲一遍？善良可以，要区分对谁！”于雨朋拍拍季维斯肩膀，“就这吧，我不方便送你，你坐车走吧。”
　　深夜，洛城星光依旧，微黄的路灯下很少有车辆，显得格外地平静。一辆本田商务车从蔚蓝天空A期大门口掉头向东郊缓缓行驶着，于雨朋和杨洋刚送完龚兴龙。龚兴龙为凑热闹也在这边买了套二手房，跟于雨朋他们住到一起。可今天于雨朋和杨洋到小区门口却让他下车，完了又掉头走。虽然他知道两人楼上都有房，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却不知道绿柳城的“心房”。所以看着车子消失忍不住叹了口气，总担心他们偷偷摸摸不合适，毕竟人家都说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反过来说这事业越顺利爱情越有潜在危机。